TigerLily

我現在正在寫的故事不是這篇，但想插播一下這個小短篇。我是看了麥可辛那個災難的洋蔥削皮影片，底下的兩個留言而生的靈感。他們說一定是躲在一旁樹叢裡的克羅里讓評審面前的食物變得好吃的(雖然製作過程很災難，但麥可辛做出來的食物好像還滿好吃的)，另一個留言說，克羅里一定會騙阿茲拉斐爾做的菜很好吃，因為他不想看到他的天使難過。因此我想寫這篇文。

然後大家之前給我的留言我都有看到，不過我是個很笨嘴拙舌的人，所以沒有回大家的留言，但我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給我的意見和鼓勵，謝謝你們(鞠躬)

希望你們喜歡這個短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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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第一次發現爸爸亞瑟會對媽媽迪爾德莉說謊的時候相當震驚。他的父母感情一向很好。他們不會把愛不愛的掛在嘴上，那太不英格蘭了。他們幾乎不吵架，亞瑟最常對亞當說的話是：「聽你媽的話。」迪爾德莉有時候小腿會痠痛，亞瑟會幫迪爾德莉按摩小腿，他們會一起看蠢電視節目哈哈大笑，一邊聽老歌一邊跳舞。他們最喜歡的一首老歌是〈夜鶯在巴克利廣場歌唱〉，亞當也很喜歡。他們會為了小事爭執，例如亞當要在幾點上床睡覺，晚餐後可以吃幾塊甜點，但最後結果都是，亞當，聽你媽的話。

這樣的亞瑟怎麼會欺騙迪爾德莉？亞當想不通，但卻是真的。那一天，迪爾德莉到鎮上的美髮店去換新髮型，回來之後讓亞當嚇了一大跳。她看上去就像是頂了一個巨大的焦糖棉花糖在頭上一樣，會隨著她轉頭的時候擺動。亞當本來都快笑出來了，可是亞瑟卻說，親愛的，這樣很好看。

好看？？？

亞當趁著亞瑟帶他去小溪邊釣魚的時候質問亞瑟為什麼要騙迪爾德莉。亞瑟笑了。

「這也不算說謊吧。」看著亞當的表情亞瑟改口。「好吧，那髮型的確很好笑。當然，說謊很不好，我們不能在重要的事情上說謊。不過，有時候我們為了讓自己愛的人開心，說一點無傷大雅的小謊也沒關係。你看見著她微笑的樣子，那就很值得。總而言之，你要聽你媽的話，你媽叫你把襪子扔進洗衣籃裡，怎麼你又丟在地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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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非常期待到倫敦校外教學。雖然塔德菲爾德離倫敦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在亞當眼裡，看起來像是相差了一整個世紀，他和同學們從頭到尾都是張著嘴巴的，可能會讓路人以為他們下巴脫臼。倫敦是個大城市，可是在亞當眼裡，有點冷漠。他看見一隻小狗坐在路邊，髒兮兮的，低著頭，看起來很多天沒吃飯了，又瘦又虛弱。沒人停下來看牠一眼，每個人都像是要趕著去某個地方一樣快步走過。

小狗讓亞當想起自己的狗。狗狗現在大概正在花園裡打盹吧。那天在機場，那個頭上戴著蒼蠅帽子的人說，地獄獵犬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了。狗狗？地獄獵犬？哈！地獄獵犬會被貓咪欺負嗎！

亞當通常不會亂用自己的「能力」，他知道這股力量很強大，有可能會毀滅世界。然後那群討厭鬼就會跑出來說「早就叫你發動戰爭了你不聽看看你現在還不是把世界毀了嗎」。亞當才不會毀滅世界，他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趁著同學們排隊向路邊小販買冰淇淋──只有兩種口味，香草和巧克力，什麼時候英國才能像美國的冰淇淋店一樣有三十九種──和冰棒，亞當觀察了一會。有一位穿著漂亮連身裙的小姐走過來了。亞當可以看見她的心中有淡淡的悲傷。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當她想到去年過世的狗狗斑斑，她都會感到眼淚就快衝上來了。亞當看見她和她的狗一起度過許多快樂的時光，看見她對斑斑的愛永遠都會放在心裡。

亞當胡亂揮了揮手──他也想像克羅里一樣用帥氣的彈指來釋放自己的能力，但不知為何就是打不出來，連身裙小姐在流浪狗面前停下腳步。亞當沒有讓她愛上那隻流浪狗，他只是幫她把對斑斑的愛分一點出來而已。連身裙小姐蹲下來，摸了摸流浪狗，最後把牠抱起來，一點也不在乎會弄髒她的新裙子。亞當知道這隻狗狗會有一個家的，還有一個愛牠的家人。

每個人都需要這些吧，亞當知道自己也有。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大笨鐘、倫敦眼、白金漢宮、國會大廈，還有大英博物館。在博物館的廊柱旁他遇見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但阿茲拉斐爾看起來很興奮，不過克羅里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亞當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他們看起來很驚訝，克羅里都快跳起來了，但阿茲拉斐爾馬上就變得友善。畢竟是天使，天使耶！亞當只有在教堂的玻璃和書上看過天使，他本來以為天使會有長長的捲髮，穿金色盔甲，手上拿把劍，有白色的翅膀。阿茲拉斐爾的確有白色翅膀和一把劍，雖然他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該怎麼用那把劍一樣，但亞當沒想到他會這樣......平凡。

他們聊了幾句。主要是亞當在說自己的現況。他的數學又考砸了；他和潑普對於男生可不可以穿裙子這個問題吵了一架，最後和好了；他第五百七十三次因為偷摘鄰居的蘋果被禁足。

「那你還有聽見那些聲音嗎？」克羅里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的，那些窸窸窣窣叫你做點什麼的聲音？像是啟動世界末日之類的？」

「沒有。」亞當說。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都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在機場事件之後，亞當還是有聽見一些聲音。它們在哀嚎，斥責，懇求。亞當覺得它們很吵，就叫它們閉嘴，他就再也沒聽見了。

「你們剛剛在講什麼啊？」亞當問。

「喔，我剛剛在說，」阿茲拉斐爾很快回答。「今天要煮義大利麵。」

「我喜歡吃義大利麵！」亞當說。但他看見克羅里在阿茲拉斐爾背後搖頭，他用嘴型對亞當說「快跑啊」。

「你難得來倫敦，不如，來吃飯吧。」阿茲拉斐爾說。「我追求美味的食物已經有數千年，現在正開始發掘親自下廚的樂趣。我做得還不太好，但克羅里說我進步很多。所以如果你想嚐嚐的話，我們很歡迎你來。」

雖然克羅里搖得頭快掉下來了，但亞當很好奇。「好啊，太棒了！」

晚上，亞當向老師告假，說是要和兩位住在倫敦的叔叔共進晚餐。老師為求慎重起見，特地打電話回家卻認亞當是否真有兩個住在倫敦的叔叔。接到電話的亞瑟「突然」想起自己的確是有兩個兄弟住在倫敦。

克羅里開著他死而復活的賓利來接亞當的時候面色凝重。「你可不要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亞當嗤之以鼻。「拜託，哪有這麼嚴重。」

結果他錯了。當他們踏入克羅里的公寓時，亞當看見一滴一滴紅色的液體落在地板上，一路延伸到廚房。

「誰受傷了嗎？」亞當問。

手上沾滿不知名醬料的阿茲拉斐爾衝過來。「喔別擔心，那只是番茄醬！」

「為什麼番茄醬會滴在──」

克羅里抓住亞當的肩膀。「別問。」

「快進來！就快好了！」阿茲拉斐爾熱情地說。「克羅里，拿瓶可樂給孩子吧？或者你想先吃點布丁？」

亞當朝空中嗅了嗅。「什麼燒焦了嗎？」

阿茲拉斐爾像是受到驚嚇收緊翅膀的鳥，轉身衝進廚房。「我的焗烤馬鈴薯！」

克羅里拖著腳步進廚房，亞當能聽見阿茲拉斐爾還在大呼小叫，而克羅里耐心安撫他，說烤箱再變就有了要他不用擔心毀掉烤箱的事。接著他又拖著腳步走出來，把一瓶可樂塞到亞當手上。

亞當在公寓裡轉了轉，他原本無法想像一個惡魔和天使的公寓會是什麼樣子，而這間公寓看起來像是各種風格的混合體。有看起來很舒適的皮沙發，也有在把手上雕著精緻圖樣的扶手椅。旁邊擺了一個很復古的水壺，和看起來更適合放在教堂而不是住家的雕像。有各種現代化的家電用品，也有一個亞當曾在雜誌上看過的古董電話答錄機。還有一些書和唱片，甚至有一間溫室，擺滿了青蔥翠綠生意盎然的盆栽。

「你們的家看起來好棒。」亞當試著展現禮貌。要有禮貌，亞瑟總是這樣叮嚀亞當。「只是我還以為書會更多一點，我記得阿茲拉斐爾有一間書店，他應該很愛看書吧，會在家裡塞滿書。」

「他的確很愛看書，不過這裡不是他的家，這是我的公寓，他甚至不曾在這裡過夜。他還顧慮什麼？」克羅里喃喃抱怨著。「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個？」

「如果這不是他的家，他為什麼要在你的公寓做菜呢？」

「因為他不希望他的書沾上油煙味，他把我的廚房當成是他的，只是和他的書店分開設置而已。」克羅里舉起一根手指頭。「我很歡迎他過來，任何時候他都可以過來。他迷上煮菜以後的確造成一些破壞，但我不在乎。」

亞當看了一眼廚房，一陣重物鎚打的聲音傳來。亞當想了想媽媽每次煮義大利麵的時候會有這種聲音嗎？好像沒有。

「自從他開始喜歡煮菜之後，這就是日常景象。」克羅里有氣無力地說。

阿茲拉斐爾傳來一聲慘叫，克羅里急忙推開亞當衝過去。等亞當也跑進廚房的時候還以為他到了出現在偵探影集裡的命案現場。牆上到處都是番茄醬，流理台上一陣混亂，躺著應該是食材的殘塊，鍋子和盤子東倒西歪地疊在水槽裡和地板上。烤箱正冒著煙，爐子上有一鍋紅紅的東西還在咕嚕咕嚕冒著泡，像火山爆發一樣不停噴出紅色的醬汁。亞當伸手關掉爐火。

而克羅里正抓著眼淚汪汪的阿茲拉斐爾的一根手指。「沒事沒事，只是不小心削到而已，煮菜的人都會這樣。你看，已經好了，我治好了，不流血沒有傷口也不會痛了。」

亞當看見地板上躺著一把削皮刀和一顆番茄。亞當偶爾會在廚房幫媽媽的忙，對於煮菜這件事他並非一無所知。「你用削皮刀削番茄嗎？」

「要煮番茄醬的話番茄就要削皮啊。」阿茲拉斐爾一臉委屈。「我也是用削皮刀給洋蔥和馬鈴薯剝皮的啊。」

克羅里依舊緊抓著阿茲拉斐爾的手指，還不停輕拍阿茲拉斐爾的背。「是啊，要削皮就用削皮刀有什麼不對？」

亞當舉手投降。「沒有，沒有什麼不對。烤箱裡有一塊黑黑的石頭你們有發現嗎？」

阿茲拉斐爾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地說：「那是麵包。」

克羅里指著廚房門口。「去外面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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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上桌的時候時針指向九點，亞當已經餓壞了。阿茲拉斐爾和克羅里端來把盤子搞得髒兮兮的義大利麵、飄著奇怪肉塊的濃湯、硬梆梆的麵包和看上去比較正常的水煮蔬菜，還有一盤不規則形狀的餅乾，上面徒勞無功地擠著一坨坨試圖讓餅乾看起來可口一點的紫色奶油。

克羅里坐下來，有些裝模作樣地聞了聞面前的義大利麵。「聞起來很香。」

阿茲拉斐爾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真的嗎？我還以為聞起來有股怪味。」

你說得沒錯，亞當在心裡想。

「哪有怪味？」克羅里強調。「我覺得很香。」

克羅里拿叉子在麵條裡轉了幾圈，然後放進嘴巴裡，動作行雲流水毫不遲疑。「真好吃，你進步了。」

「真的嗎？」阿茲拉斐爾的笑容燦爛宛如太陽，讓亞當快睜不開眼睛。「亞當你快吃看看。」

亞當吃了一大口麵，差點沒有吐出來。麵很辣，非常辣，和番茄醬的味道沒有很好地混合在一起，反而互相牴觸。他把麵硬吞下去，感覺像吞了一團火，害自己嗆到了。

阿茲拉斐爾趕忙為亞當端來一杯水。「你吃得太快了！」

亞當咳個不停，覺得自己的喉嚨要燒起來了，眼淚從眼角冒出來。克羅里在桌子底下彈指讓亞當從嘴巴到胃裡那股燒灼的感覺平息下去。亞當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

「小孩不該吃辣的吧？我想有一點辣辣的感覺比較開胃。」阿茲拉斐爾說。

「只有一點？」亞當一邊灌水一邊說。

「你要多吃點青菜，你還在發育，要多吃青菜。」阿茲拉斐爾夾了幾朵青花菜到亞當的盤子裡，讓亞當想到迪爾德莉。

亞當戳了戳那幾朵蔬菜，然後鼓起勇氣塞進嘴巴咬幾口，吞下去。「有點......有點生。」

「我想不要煮太久，不然營養價值就會流失了？這是電視上的節目說的。」

克羅里津津有味地吃著蔬菜，還踢了亞當一腳。「聽天使的話，把青菜吃了。」

之後阿茲拉斐爾自己也吃了麵，然後放下叉子。「喔。我一定.......一定是手抖了一下。」

「只有一下嗎？」亞當說。

克羅里瞪了亞當一眼。即使他戴著墨鏡，亞當也能感覺克羅里正在用眼神暗示他閉嘴。「我覺得這樣很好，和上個禮拜的青醬蛤蠣比起來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克羅里。」阿茲拉斐爾看起來有些沮喪。「我已經在地球上尋找好吃的美食長達六千年了，我吃得出來好不好吃。」

「你都在好餐廳吃手藝好的人煮出來的食物，」克羅里面不改色地說謊。「普通人煮出來的都是這樣的，你只需要多多練習就好。對吧？亞當？」

亞當看看天使再看看惡魔，在心裡向媽媽道歉。「當然了，我媽煮的麵也是這樣。」

「喔親愛的，謝謝你安慰我。」阿茲拉斐爾對亞當說。他垂下肩膀。「但我不覺得一般人有煮得這樣糟。克羅里，我煮的食物糟透了，我就是沒有這種能力，或許我應該放棄。看看你的廚房，我每次都弄得亂七八糟的。還強迫你吃了那麼多難吃的東西。我覺得好糟糕。」

「我說了，沒有不好吃，你只需要多多練習。」克羅里握住阿茲拉斐爾的手。「廚房亂七八糟的又怎麼樣，一下子就可以恢復原狀。」

克羅里彈指，亞當聽見廚房一陣乒乒砰砰的聲音。「好了，和新的一樣了，烤箱也修好了。別這麼輕易就放棄了，你也沒有放棄魔術啊。」

「你認為我的魔術很丟臉。」

「但我很喜歡你煮的菜，很好吃。」

「很難吃。」

「很好吃，我還想要再來一盤。」克羅里拿起他的盤子。「麻煩你了。」

「如果你堅持的話。」阿茲拉斐爾給克羅里一個溫柔的微笑，然後拿著盤子走進廚房。

亞當明白了。就像亞瑟騙迪爾德莉的髮型很好看，克羅里也騙阿茲拉斐爾的麵很好吃，因為他們都想讓自己愛的人開心。

「你愛他。」亞當說。

「什麼！」克羅里看著廚房。「別說這麼大聲。」

「你騙他說他煮的東西很好吃，因為你希望他開心。只要看見他的微笑，一切就都很值得。」

克羅里摘下墨鏡看著亞當。「誰教你這麼說的？」

「我爸，不是從地底冒出來的紅色醜八怪，是我真正的爸爸。」

「也只有你敢罵撒但是地底冒出來的醜八怪。你幹什麼？」

亞當看見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六千年來相處的畫面就像電影一樣在克羅里腦海中播放。他們在伊甸園的初識，他們每一次偶遇，每一次偷偷摸摸見面，每一次相視而笑，每一個爭吵。這些相處的分分秒秒灌溉的是一份單純的愛。在惡魔和天使之間，生根發芽，茁壯。

亞當希望這份愛可以開出一朵花。

「別在我的腦子裡翻來翻去的！」克羅里惱怒地把亞當從他的腦海裡推出去。「別亂用你的能力！」

「你不該這樣對我說話，說起來我是你的上司。」亞當有時候會在路上碰見惡魔，它們看見他會有些不知所措，無法決定是該向他下跪還是揍他。但最後它們都會僵硬地向他行禮。

「我已經從地獄辭職了。」

「這樣說來我也是。」亞當推開他面前的盤子。「我可以幫你。」

「什麼意思？」

阿茲拉斐爾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克羅里正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他丟下盤子跑到克羅里身邊。「怎麼回事？他怎麼了？」

「他突然說肚子很痛就倒在地上了。」亞當聳聳肩。「大概是吃壞肚子了吧。」

阿茲拉斐爾把一臉扭曲看起來很痛苦的克羅里扶到沙發上。「怎麼會？他不可能生病，他是惡魔！他可以修復身體的病痛！」

「或許天使煮的菜對一個惡魔來說太刺激了？」亞當提醒他。

「沒有沒有！」克羅里抓著沙發扶手。「我沒事，和你煮的菜沒有關係。啊！」

「每次我爸胃不舒服，我媽都會幫他揉揉肚子。」亞當建議。「你也可以試試看。」

「對，你說得對！克羅里，我可以救你！」阿茲拉斐爾把手放在克羅里的肚子上。「有一股力量在你的肚子裡亂竄，好了，我壓下去了。」

克羅里喘氣。「真的，沒那麼痛了。」

不過阿茲拉斐爾一把手拿開，克羅里又開始痛了。

「萬能的主啊，該怎麼辦？」阿茲拉斐爾又把手放到克羅里的肚子上。「我煮的菜雖然難吃，但不應該這樣！」

「不難吃，天使，」克羅里痛得滿臉都是冷汗。「你煮的菜不難吃，我很喜歡。」

阿茲拉斐爾急得快哭了。「你真傻，那很難吃，我自己知道。你還每次都吃完！」

「那可是你做的食物，無論你端給我什麼，我都會吃光的。」

阿茲拉斐爾真的哭了，他焦急又悲傷的臉讓亞當有些愧疚。

「我今天會死嗎？」克羅里抓著阿茲拉斐爾的手。「我逃過世界末日，躲過地獄追殺，卻死於食物中毒，我一定會被底下那些王八蛋笑的。」

「不！你不會死！你不可以死！」阿茲拉斐爾幾乎要伏在克羅里的胸口大哭了。

「你只是肚子痛，明天太陽出來就會好了，不會死的。」亞當提醒克羅里別太誇張了。「我聽說，天使的吻可以治療一切喔。」

「是嗎？是這樣嗎？」阿茲拉斐爾哭著說。他太慌亂了以致於無法識破亞當的胡說八道。「但克羅里是惡魔，我不會傷害他嗎？」

「試試看嘛。」亞當鼓勵他。

阿茲拉斐爾給克羅里一個輕柔的吻。

「我真的覺得好多了。」克羅里低聲說。

「太好了。」阿茲拉斐爾放心地笑了。不過他一離開克羅里，惡魔馬上又痛得罵髒話。最後，阿茲拉斐爾和克羅里在沙發上靠在一起，一手摸著他的肚子，另一手和他緊緊相握。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羅密歐與茱麗葉的首演嗎？」克羅里摸摸阿茲拉斐爾的腦袋。「我就要在此地安息，從我厭倦人世的身軀掙脫厄運的束縛，讓我的眼睛看你最後一眼，用我的手臂給你最後一次擁抱。嘴唇，氣息的門戶，就用一個親吻，跟死亡訂下永恆的契約吧。」

「我記得，我記得我們一起看的每一齣戲。」阿茲拉斐爾看著克羅里。「你全喝光了，一滴也不留給我嗎？我要親吻你的嘴唇，或許還留有一些毒液給我。」

「我只是讓他吃壞肚子而已！你們不要這麼誇張！」亞當哀號著，不過現在天使和惡魔都沒有空理他。他們擁抱在一起，忘情地親吻。

「我會打電話給老師來載我回飯店。」亞當說。克羅里舉起一隻手揮了揮，亞當不確定他是在說再見還是要他快滾。

亞當坐在路邊等老師的時候看見路邊有一株快要枯死的樹，他想，這樣世上就會少一棵樹了。多點樹木總是有益無害的對吧？所以他把生命力吹進樹裡，讓那棵樹長出綠葉，開出一朵朵茶花。他看一眼樓上克羅里的公寓，和在夜裡綻放的美麗花朵，計畫著加上兩隻啼唱的夜鶯，在空中鋪上幾顆星星，然後讓茶花的香味隨著晚風送進克羅里的公寓裡。不管他們怎麼說，他才不會毀滅世界呢，亞當心想。他要讓世界變成一個美好的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