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ger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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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兆頭】一起孤單

這篇文的靈感來自這幅圖:開聖罰單的騎警表弟。尼古拉斯.安吉Nicholas Angel是電影終棘警探Hot Fuzz裡的主角。他是一個一絲不苟,紀律嚴明的警察。我想以克羅里開車的方式,萬一遇上尼古拉斯他大概就有吃不完的罰單了,所以就寫了這篇文。我同時也非常推薦大家去看Hot Fuzz,我個人非常喜歡,認為這是艾德加.萊特最棒的作品。


別被文名騙了,其實這是一篇小甜餅和爵士樂安麗文。一起孤單是出自我很喜歡的查特.貝克Chet Baker吹過的一首歌叫Alone Together,我覺得還滿契合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那種兩個和彼此的群體格格不入卻找到彼此的感覺。我想像他們一起聽這首歌會很浪漫吧。


希望你們會喜歡這篇文。


******


「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介意,克羅里。」阿茲拉斐爾緊抓車門把手,試著在高速行駛中保持平衡。「從未聽過地下絲絨樂團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真的得開慢一點,你剛剛差點撞上一隻狗!」


「只是差點撞上又沒真的撞上,鄉村狗要學學城市狗怎麼過馬路的。我看過狗乖乖等紅綠燈然後走斑馬線,你看過嗎?」克羅里轉動方向盤,即使轉彎也沒有減速。「沒聽過地下絲絨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你到底是哪裡來的靈感,會把他們認成是咆哮爵士樂團?」


「我知道我搞錯了,你也放給我聽過了不是嗎?」


「我認為你需要升級關於音樂的知識。這個音樂節今年陣容很不錯,你一定會學到很多的。」


「這些的音樂真的不太適合我。」阿茲拉斐爾喃喃抱怨著。「今天晚上亞伯特音樂廳有安德里亞斯.史泰耶的大鍵琴演奏音樂會啊。」


「大鍵琴?整個十八世紀還不夠你聽嗎?」克羅里轉過頭看著阿茲拉斐爾,完全不管他的車速已經高達八十英里。「上次我陪你聽四個小時的史蒂芬.桑坦馬拉松,四個小時!我有說過什麼嗎?我有讓音樂廳燒起來好順理成章離開嗎?」


「沒有。」阿茲拉斐爾承認。「你很有耐心,坐在那裡,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我還為安可曲鼓掌吹口哨,甚至沒有偷帶酒進去。」


「我以為你喜歡史蒂芬.桑坦。」


「我不喜歡。」克羅里發出嘶嘶的聲音。「我坐在那裡發呆四小時是因為你想去聽,而你又沒搶到票。」


「喔克羅里,」天使對惡魔微笑,「你人真好。」


克羅里緊抓方向盤。「閉嘴。」


「你真的好好。」


「我開始覺得你在罵我。」


「溫柔、體貼,」阿茲拉斐爾倚身靠向克羅里,感覺到他的身體因為緊張而僵硬。「又很善良。」


「你再說一個字,」克羅里咬牙切齒地說。「你再說一次我善良我就......」


一陣巨大的警笛聲從後頭響起。阿茲拉斐爾回頭一看。「是警車。」


「煩死了。」克羅里加速前進,「交通警察絕對是你們那邊的,設計來讓人們發怒的。喔等等,這麼說來那應該是我們這邊的設計才對。」


「我想......我想他在跟著我們耶。」阿茲拉斐爾扯扯克羅里的衣袖。「一定是因為你超速了。」


「不可能,只要我坐在車裡,就沒有任何交通警察能看見我,這是我這輛賓利的保護色,就像迷彩塗裝一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前面那輛黑色賓利,立刻靠邊停車!」警車發出惱人的廣播反駁克羅里的話。


「怎麼可能?」克羅里大叫。


「你就停車吧,難道你要因為和警車追逐而上新聞嗎?」阿茲拉斐爾安撫因為不高興而越開越快的克羅里。「我們說好了要低調一點的,不要引起任何一邊的注意。」


「以免他們突然想起我們幹了什麼好事。」克羅里不甘願地放慢車速。「好啦好啦。」


閃著燈的警車隨著賓利在路邊停下。一個帶著墨鏡,手上拿著黑色小簿子的交通警察來到他們的車窗外。


「請你們下車。」交警在克羅里才剛張開嘴巴就先聲奪人。他面無表情,語氣有禮卻冰冷,頭上彷彿立著一塊閃著「鐵面無私,剛正不阿,敢亂來我就揍你」的告示牌。


克羅里無聲地罵了幾句髒話,被阿茲拉斐爾推著下了車。阿茲拉斐爾看著對方,突然覺得這是張有點眼熟的臉。


「聽著,人類警察,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看穿我的防護機制,」克羅里指著他的車忿忿不平地說。「這個地方的速限根本不合理!你看到有誰經過嗎?這個地方偏僻得連鳥都──」


「克羅里。」阿茲拉斐爾拉拉克羅里的手。他想起來為何這位臭著臉的交警如此眼熟了。


「噓噓噓,沒事,天使,我會處理。」克羅里準備繼續他對於道路限速不合理的指控。「連鳥都不想飛過來了,沒有人走的道路為何還要設──」


「克羅里,別再說了!」阿茲拉斐爾用力捏了克羅里一下,讓克羅里痛得甩手。


「你幹什麼?你──」克羅里在看見交警摘下他的墨鏡時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裡。有一道金光閃過交警的雙眼。這是個天使。


「你好,尼古拉斯。」阿茲拉斐爾緊張地說。


「你好,阿茲拉斐爾。」交警,不,應該是阿茲拉斐爾曾經的同僚說。阿茲拉斐爾記得當年他還沒有被派駐到地球來的時候,尼古拉斯的座位在他的旁邊。他們很久沒有連絡了,但他一絲不苟嚴謹的模樣還是讓阿茲拉斐爾印象深刻。


「你,惡魔克羅里。」尼古拉斯看了一下他的小簿子。「安東尼.J.克羅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阿茲拉斐爾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尼古拉斯相當一板一眼,就連塊石頭也比他有彈性。即使天堂和地獄因為之前的「世界末日大戰啟動失敗事件」顏面盡失,為了避免尷尬,天使和惡魔們轉過身去,假裝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不存在,沒有任何與他們有關的公開宣告,全能的主也一如往常沉默著。但要是在地球狹路相逢,他們還是有正當的理由可以消滅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的。畢竟天堂的臉皮很薄,而地獄嘛,他們只是享受殺戮。


「這不是......這不是克羅里的錯。」阿茲拉斐爾絞著手往前站了一步。他想他應該可以拖住尼古拉斯一會,讓克羅里有機會逃走。「他是惡魔,本來就該幹壞事,我......是我不該,我、我、我應該要更加堅定的,是──」


「別這樣,阿茲拉斐爾,你沒有做錯事,」克羅里把阿茲拉斐爾拉回自己身邊。「是我先接近你,我說服你,不,是我強迫你去做壞事。」


「沒有,你沒有強迫我做任何事。尼古拉斯,是我不好,和他沒關係。」


阿茲拉斐爾拼命向克羅里眨眼,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暗示:快逃啊蠢蛋,他會殺了你。阿茲拉斐爾和尼古拉斯在天堂時同是智天使,後來阿茲拉斐爾被一路降級為權天使,但他相信表現完美的尼古拉斯的職場之路只有更好沒有更壞的發展。他有可能摧毀克羅里的。插在他腰間的槍可以隨他心意射出子彈或聖水,而阿茲拉斐爾沒有力量阻止他。


「你眼睛痛嗎?進沙子了嗎?」克羅里露出關心的神情。「要我幫你吹吹嗎?」


「喔不要!拜託喔!」阿茲拉斐爾焦急地把克羅里推開。「聽著,尼古拉斯,是我──」


「是你開的車嗎?」尼古拉斯打斷阿茲拉斐爾。「我明明看見你從乘客座下來的。」


「我......什麼?」


「這裡的速限是六十英里,你,克羅里,剛剛你的時速接近九十英里吧。」尼古拉斯翻動他的小簿子。「剛剛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你沒有放慢車速注意左右來車;沒有禮讓行人;轉彎時沒有打方向燈也沒有減速;你還差點撞到一隻狗,並且闖了五次紅燈;在那家小餐館前,違規停在紅線上。更別說你們倆都沒有繫上安全帶。」


「我......」克羅里突然陷入不知該反駁還是乖乖承認的困境。


「而你,」尼古拉斯轉向阿茲拉斐爾。「你不該和駕駛在車裡嬉鬧,那會害他分心,提升發生事故的危險性。而且讓我提醒你,頂替違規駕駛人也是違法的。」


阿茲拉斐爾抿著嘴唇,點點頭。


「任何人車進入這一帶,就是進入我的值勤範圍,我會注意你們有沒有道路交通違規的行為。」尼古拉斯在他的小簿子上振筆疾書。「克羅里,你的罰單我一張都不會手下留情的。」


「罰單,噢。」克羅里靠近阿茲拉斐爾。「他說的罰單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比喻之類的?」


阿茲拉斐爾皺著眉。「尼古拉斯不開玩笑也不打比喻。」


「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尼古拉斯繼續勤奮地開著罰單,頭也不抬。「天堂到處都是有關你們的流言蜚語,我很驚訝你們竟然沒上天界觀察家日報的頭版。」


「地獄時報上也沒有我咧。」克羅里聽起來有點失望。「他們不想讓自己沒面子吧。」


「謠言越傳越離譜,竟然說你們......」尼古拉斯搖搖頭。「我相信你們就只是朋友。當然,在工作上偷懶這點相當不可取。」


阿茲拉斐爾和克羅里迅速看了彼此一眼。朋友這個詞大概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的關係,但他們很明智地閉上嘴。和所有的惡魔一樣,尼古拉斯的想像力很貧乏,無法想像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可以發展出什麼關係。不像其他天使,談論八卦是他們在純白潔淨又無聊透頂的天堂為數不多的樂趣。


「不可在民中往來搬弄是非,我是這樣告訴他們的。」尼古拉斯說。「更何況,全能的主有說過,汝不可與惡魔交朋友嗎?」


「呃......應該沒有吧。」阿茲拉斐爾說。


「不是應該沒有,是本來就沒有,上課的時候你沒有認真聽嗎?」尼古拉斯責備地看了阿茲拉斐爾一眼。「所以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和惡魔交朋友,你就算是和一隻蟑螂交朋友也和我沒關係。雖然惡魔也沒有比蟑螂好到哪裡去。」


「嘿,不需要人身攻擊吧。」克羅里抗議。


阿茲拉斐爾踩了克羅里一腳。「我想和蟑螂發展友誼有點困難,牠們......不會講話。雖然這樣就不會在不該講話的時候亂講話了。」


「你和誰交朋友我不在乎,但違反交通規則可不行,這可是法律。」尼古拉斯撕下一疊罰單交給克羅里簽收。「我會盯著你的。」


克羅里瞪著罰單,彷彿它們有毒。「好吧。」


「尼古拉斯,你被派到地球上來了嗎?」阿茲拉斐爾問。


「既然你已經被撤銷職務,總要有人來填補空缺。」尼古拉斯把小簿子收進防彈背心的口袋裡。「我不懂你的人類職業偽裝為什麼是書店?如果你要維持地球上的秩序,執法人員是唯一的選擇。」


「可不是嗎,交通問題真是地球上目前最迫切需要處理的麻煩呢。」克羅里說。阿茲拉斐爾偷偷捏他一下,很用力的一下。


「交通問題的確棘手,每年有多少靈魂為此成了地獄的俘虜。」


「真是太糟糕了。」


「你們要去哪裡?」尼古拉斯問。


「音樂會。」


「音樂會?」尼古拉斯皺起眉頭。「該不會是再往前那座農場辦的音樂會吧?那是個充滿罪惡的地方,人人都在過度飲酒,服用非法藥物,還會發生暴力鬥毆事件。而且人們會好幾天都不洗澡,衛生狀況堪憂,噪音問題毫無疑問地也相當嚴重。」


克羅里點點頭。「我們當然......不是去那裡了,我們要去聽......」克羅里看向阿茲拉斐爾。


「咆哮爵士樂。」阿茲拉斐爾接下他的眼神。「一個叫做......」


「地下絲絨的咆哮爵士樂團。」克羅里露出他最和善無害的表情。「但我們迷路了。」


「咆哮爵士樂?根據我派駐到地球之前上的課,人類文明發展史,這種音樂已經不流行了。」尼古拉斯站到他們身邊,指著遠方一條叉路。「往左邊開,你們就會進小鎮的市中心,圓環邊有一間酒吧,有爵士樂的表演,但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就是咆哮爵士樂。千萬別開上右邊,那就會通往農場了。我正要去好好整頓一下。我想過了,雖然對於搖滾樂是出自天堂還是地獄,兩邊一直爭論不休,但問題應該還是出在音樂。」


「搖滾樂的確是模糊的地帶。」克羅里點點頭。「想想當年的伍茲塔克啊。」


「我以為伍茲塔克是你們那邊弄的耶。」阿茲拉斐爾說。


「有一種東西叫聯合主辦,天使。」


「我不懂。」


「總而言之,我們不會開往右邊的。」克羅里沉痛地對尼古拉斯說。「我們不會涉足汙穢之地。」


「很好。即使是惡魔,也要有規矩。」尼古拉斯往他的警車走。「別再違規了,克羅里,還有你車子的牌照也該更新了,排氣檢測做了嗎?」


「我回去馬上就做。」


克羅里和阿茲拉斐爾站在路邊,揮手目送尼古拉斯開著他的警車逐漸遠離,往農場的方向前進。


「我想我們還是去聽可能是咆哮爵士樂的爵士樂了吧?」坐進車子後,阿茲拉斐爾建議。


「可惡!」克羅里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怒吼。「有好幾個樂團我想聽的!」


「記得,是左邊那條路喔。」


******


下午的酒吧裡客人稀少,但台上的確有人在吹奏小號和彈鋼琴。當然不是咆哮爵士樂,而且吹得實在不怎麼樣。喝醉酒的時候的確很難吹得好。鋼琴也只能算及格。


「你要再多練習一下再來嗎?」克羅里問他。「至少等酒醒了再說吧。」


台上的小號手舉起一根中指。「去你的,愛聽不聽滾。」


「講話沒必要這樣吧。」阿茲拉斐爾說。


克羅里一個彈指,小號手閉上嘴開始吹奏。酒保和其他昏昏欲睡的客人都被他的音樂震驚了。連小號手自己也一臉不敢置信。


克羅里啜飲他的酒。酒吧雖然又小又舊,但威士忌很不錯。「發現自己突然吹得像麥爾斯.戴維斯,他一定嚇了一大跳。」


「如果你問我,我比較喜歡查特.貝克。」阿茲拉斐爾除了手上一杯紅酒,還大膽嚐了炸豬皮。「憂鬱的浪子總是比較吸引人。」


「憂鬱的浪子?嗯?」克羅里又一個彈指,就像廣播換台一樣,小號手立刻吹出查特.貝克的〈一起孤單〉(Alone Together)。「沒問題,他們都在我們這邊。」


「真不公平。」阿茲拉斐爾朝琴手一指,原本彈得七零八落的鋼琴突然流利了起來。「至少我們有比爾.艾文斯。」


他們喝著酒,靜靜聽這原本不可能再重現的音樂。這是個平靜祥和的午後,鎮上的人和遠道而來的遊客都跑到農場去聽音樂會了,阿茲拉斐爾忍不住好奇尼古拉斯會怎麼整頓那個「罪惡之地」。整個地球上只有很少數的幾個人,還有幾隻剛好路過的蒼蠅,有幸聽到兩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傳奇樂手再度合作。然而除了在場的兩個超自然靈體,其他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克羅里,我們很少像現在這樣,在公共場合,坐在一起聽音樂。」阿茲拉斐爾突然一陣感慨。「去聽史蒂芬.桑坦馬拉松那次你甚至不能坐在我旁邊。」


「因為那時候我們是不同邊的,不能被看見在一起。」克羅里也跟著多愁善感起來。「現在呢,管他們去死。」


「有人可以一起分享感動的時刻總是很好的。」阿茲拉斐爾捏起一塊炸豬皮塞進嘴裡,從原來的抗拒到欲罷不能,也不管這和紅酒搭不搭。「我記得我去米蘭看了杜蘭朵的首演,我好感動,還哭了呢,但沒有人和我分享這一切,沒有人懂我的感覺,我覺得好寂寞。我想如果你在的話我就可以和你討論了。杜蘭朵唱說,你的名字就是,愛,我被震撼了。真希望你當時在那裡。」


「事實上,我也在那裡。我想你大概會去看首演吧,結果你真的去了。」克羅里有點不好意思。「我坐在你對面的包廂裡,看到你在柳兒自盡的時候哭了。我一邊想,為什麼要為了不愛你的人去死?那可以算是賠錢的投資對吧。但我又能理解她。真的,我理解她。」


「你也在那裡?為什麼你不來找我?」


「因為,你那時候,不跟我講話。」克羅里一個字一個字強調。「那是幾年?一九二七年還是二六?」


「一九二六年。我沒有不跟你講話,是你不跟我講話我才不跟你講話的。」


「是你先不跟我講話我才不跟你講話。整整七十九年,就為了我跟你要聖水。」


「我不要你做傻事毀滅自己。」


「傻事我做得夠多了。」


「我是擔心你。」


「你是擔心我。」克羅里喝了一口酒,不想被看出來這句話溫暖了他。一條冷血的蛇能感覺到溫暖嗎?事實上,他可以,而且他很喜歡。


「你知道嗎,就算現在有一群天使和我一起坐在這裡,他們也看不見我看見的,感覺不到我感覺的。他們不會知道這炸豬皮有多好吃,他們不知道查特.貝克的音樂有多麼浪漫。」阿茲拉斐爾看著克羅里。「那感覺很孤單。」


克羅里非常同意。「噢,身處在一堆連電腦和自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裡,那才孤單。」


「至少我們可以一起孤單,就像那首歌一樣。」


「這是互相衝突的概念,你明白吧?」


「你真的很會破壞氣氛。」


「抱歉,我忍不住。」


「你想我們現在趕回倫敦的話,趕得上安德里亞斯.史泰耶的演奏會嗎?」阿茲拉斐爾問。他憑一己之力吃掉整盤炸豬皮,還有薯條和雞塊。原本想再點個蘇格蘭炸蛋,但酒保說蛋賣完了。


「一路超速行駛,應該可以。」克羅里把手撐在桌上。「可是尼古拉斯應該會不高興吧。」


「唉,你說得有道理。」阿茲拉斐爾有些洩氣。


「不知道尼古拉斯把農場音樂會弄成什麼樣子了。」


「你不會想知道的。」阿茲拉斐爾陰沉地說。


站在酒吧外,他們從手機看到即時新聞。農場上的音樂會似乎發生無法解釋的狀況。所有樂團,無論是搖滾、嘻哈還是電音,他們演奏出來的音樂和唱的歌曲,都成了讚美詩歌。阿茲拉斐爾和克羅里可以從新聞裡看見人們疑惑的表情,不滿的噓聲迴盪在英格蘭這個有天使行奇蹟的農場上,表演者們則是個個驚恐不已。


「還好我們沒去。」克羅里說。


阿茲拉斐爾也同意他。


「我們留在這一晚吧。」克羅里提議。「小鎮上有間餐廳,炸牡蠣很好吃。」


「你怎麼知道?」


「我有做功課,否則怎麼讓你心甘情願出門。」


「鎮上的旅館大概都被遊客訂光了吧,我們本來也是打算當天來回的。」


克羅里把右手圈在腰間,讓阿茲拉斐爾挽著他的手臂,漫步在小鎮古色古香的石板路上。他們現在常常這樣,去聖詹姆士公園散步,餵鴨子,不用再假裝不認識彼此,不需要偷偷見面。


「這個嘛,鎮上最好的旅館裡剛好有一間最好的房間空出來了。」克羅里推推他的墨鏡。


「真是奇蹟啊。」


「就是說啊,他們的床還奇蹟似的換了新的床墊床單和枕頭,舒服得像躺在雲堆裡一樣。」


「啊,我想念躺在雲堆裡的感覺。」


「他們還有個按摩浴缸,和冒著玫瑰香氣的香氛蠟燭。」


「一個鄉下小鎮的旅館準備這些東西要賣給誰?」


「總有城裡來的客人嘛,來度蜜月之類的。」


「跑到這種地方來度蜜月?」


「人有百百種啊,這叫多樣性。」


「你想他們會有香檳和巧克力嗎?還有草莓!雖然現在不是出產草莓的季節。」


克羅里彈指。「他們現在有了。」


「聽起來很棒。我想吃炸牡蠣,」阿茲拉斐爾嘆氣。「可是我也想聽安德里亞斯.史泰耶的演奏會。」


「到底誰才是會破壞氣氛的人?簡直得寸進尺。」克羅里嘖了一聲。不過罪魁禍首是他自己,所以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大鍵琴出了問題,他今天的演奏會延到明天晚上了。」


阿茲拉斐爾笑容燦爛。「臨時更改時間會讓買票的人很困擾的。」


「我不在乎他們困不困擾。」


「我就說了。」阿茲拉斐爾靠在克羅里的手臂上。「你真好。」


「閉嘴。」


「你最好了。」


「不准用好來形容一個惡魔!」


「那你為什麼臉紅?」


「因為很熱。」


「才沒有,都快入冬了。」


「反正不准再說了。」


「你真善良。」


「你真煩。」


「但是你喜歡。」


「我才不喜歡。」


「說謊。」


「我是惡魔,我本來就會說謊。」


他們在蜿蜒的小路上走了好一會,爭論比莉.哈樂黛和艾拉.費茲傑羅誰唱得比較好,看著夕陽緩緩落在遠方的地平線後。一個惡魔攬著他相識六千年的天使,走在他們拼上性命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世界裡,看著他們漫長無止境的永生中另一次平凡無奇的夕陽。


克羅里想,即使是一個惡魔,或許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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