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ger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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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找一個家

這是這次為盾冬Only場刊寫的文,昨天圓滿結束今天就放出來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更新了(跪)。其實我一直有在寫,不過就是一直感覺不順,所以寫了刪刪了寫的。爭取三天後下次休假把更新趕出來,請大家再等一下,感恩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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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曾經有機會可以退出。很多年以前,當他和107步兵團其他弟兄一起被俘獲救之後,他有這個機會可以說,夠了!老子不幹了!我要回家!找個女孩生一堆孩子!可是他沒有。他看著突然變大史蒂夫,用期待的眼神,問他願不願意跟著美國隊長出生入死,他就說不出口。剛從一個火坑逃出來,就要跳進另一個,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史蒂夫,或許他不會同意。當然,史蒂夫不是唯一的原因。他當時是個健康年輕的熱血青年,保衛國家,拯救世界,是每個男孩子內心深處對於正義的嚮往。只是除非你真正站到槍林彈雨之中,看見你的好友在身邊死去,聽著思鄉的啜泣聲在漆黑的軍營中飄著,否則一個熱血青年不會知道,將要復出多大的代價。


而對巴基來說,這七十年來他所付出的代價又未免太大了一點。他決定他受夠了。現在他只想回家。


當他這樣宣布時,史蒂夫正在幫他整理房間。鋪上新的床單,將枕頭拍鬆,將疊好的棉被捏出四個角。自從巴基從冷凍艙裡出來,裝上新的手臂之後,史蒂夫就用一種過度小心的態度對待他,彷彿他是玻璃做的。他將自己沒有抓住巴基的愧疚,化作一種老母雞般的照顧方式。他甚至會幫巴基穿外套。


“回家?你是想回布魯克林看看嗎?”史蒂夫正在為一座檯燈調整位置,移過來,移過去,“也好,我們不再被通緝了,你也有了新的身分,我想等我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我們應該可以找時間回去。”


是的,他們不再被通緝了。蘇柯維亞協議的結束就如同開始時一樣轟轟烈烈,畢竟幾個國家的大使在聯合國大會上拳腳相向──他們否認有打架,只說是輕微的肢體碰撞,用拍肩表達自己的不同立場──這種畫面可不常見。吵吵鬧鬧之下,協議終止了。當初一起逃到瓦坎達的超級英雄們,已經不再是通緝犯。即使是巴基,也在瓦坎達國王提查拉和史蒂夫鍥而不捨地爭取與協調之下,獲得新的身分。他自由了,腦袋裡被九頭蛇塞進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清除乾淨,還裝上新的手臂。這條新的左手沒有以前那條那麼重,不會拉扯他的背部和脊椎,讓他像個大猩猩一樣走路。更重要的是,巴基看著他靈活的左手,那條手臂看起來和一條普通的手臂沒有什麼兩樣,只是靠近一點的話會聽到微弱的嗡嗡聲,像是裡頭有台小型的壓縮機正在運轉。


一切都變好了,所以巴基想回家了,但不是史蒂夫說的那種方式。


“我想四處去看看,找到一個我覺得像家的地方,然後留下來。”巴基說,“不一定是布魯克林,或許是一個小島或漁村之類的。”


史蒂夫的動作停止了,彷彿有人按下他身上的停止鍵。他僵硬地轉過來看著巴基,“你不喜歡這裡嗎?”


瓦坎達很好。國王提查拉真的非常慷慨,在當初情況最危急的時候提供他們一個避風港,現在這個避風港成了一個永久的居所。扣除掉想家的部分,其他的超級英雄們都很喜歡這裡,也很樂意投入提查拉提供的新工作──另一個超級英雄團體。可是這個地方對巴基來說還是很陌生。巴基喜歡這裡,但這裡是他的家嗎?他不知道。他才剛從另一個漫長的沉睡中醒來,他想用清醒的眼睛到處去看看。


巴基花了一點時間對史蒂夫解釋。史蒂夫臉上的表情和當時巴基決定把自己再冰起來的時候一樣。他很難過,但他尊重巴基的決定。


******


巴基將他的瓦坎達護照遞給眼前的海關人員。他有點緊張,畢竟上一次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是以“惡名昭彰的九頭蛇殺手”身分。結果海關人員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在護照上“咚”的一聲蓋上入境章,然後揮揮手把巴基趕離他的櫃檯。


成功了。


巴基搭著計程車前往他預計要住的飯店。一路上他開著車窗,讓帶著海水鹹味的風吹在臉上,頭頂的艷陽讓他不停冒汗。他會來到這個熱帶小島是用射飛鏢決定的。史蒂夫找來一張很大的世界地圖,讓巴基閉上眼睛射飛鏢,射中哪裡就去哪裡。讓我去個熱一點的地方吧!巴基在射飛鏢之前大喊,大家都笑了,連提查拉和他不苟言笑的護衛隊們也是。他受夠寒冷了,受夠冰天雪地和刺骨的冷風了。原本瓦坎達會是一個讓他擺脫低溫陰影的好地方,畢竟這是個非洲國家。誰知道瓦坎達的地理位置和氣候那麼特殊,叢林、起伏的山地、繚繞的濃霧,到了晚上還會冷!非洲耶!巴基閉著眼睛扔出飛鏢,其他人都閃得遠遠的,結果飛鏢射中這個加勒比海上的小島。後來山姆告訴他原本飛鏢要飛到阿拉斯加去了,是史蒂夫移動了地圖讓飛鏢落在這個地方上。


於是,他就在這裡了。


他的飯店位在山坡上。打開房間的窗戶,就可以看見大海。巴基看著緩緩起伏的海浪,金色的陽光隨著海水晃動,他突然感到一陣酸澀的哽咽。過去有整整七十年的時間,他都不被當成一個人,而是一件物品,一個武器。他不做自己想要的做的事,而是做別人強迫他做的事。他沒有家,只有存放地,儲藏室,倉庫。後來又有整整兩年的時間,他在一個又一個臨時的藏身處間移動。從不在一個地方住三個月以上,努力不被注意,不交朋友,不在一個地方安身立命。只有布加勒斯特讓他放鬆了戒心,他在那裡待了將近半年,結果就是史蒂夫找到他,連要逮他的人也知道他睡在哪裡。


可是現在,他不需要擔心那麼多了。他換上一下飛機就在機場買的短袖襯衫,上頭印有顏色鮮豔的花朵和椰子樹。及膝的短褲,夾腳拖鞋,墨鏡。他啪撘啪撘地踏出飯店的大門,往左看,往右看。沒有人跟蹤他,監視他,等著要殺他,利用他形成一件陰謀。


他散著步走到海灘上。海邊此刻散落著遮陽傘,像是長出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蘑菇。許多來度假的人躺在陰影處,或是接受陽光的烘烤。海邊的酒吧播著輕快的拉丁美洲音樂,幾個可能喝得有點太多的年輕女孩隨著音樂搖擺身體。巴基點了一杯藍色的雞尾酒,杯子裡還插著一根小紙傘。他拿著酒杯,直接坐在沙灘上。天氣很熱,陽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屁股底下的沙子發燙,這讓巴基非常滿意,因為這裡不會讓他對於寒冷或冰雪產生任何的聯想。他坐在沙灘上坐了很久,靜靜享受這一刻。看著和這個地方一樣懶洋洋的海浪來來去去,連在沙灘上踱步的海鳥步伐也顯得悠閒。人們躺著或趴著,身上穿著盡可能節省布料的泳衣──或是根本就不穿。他想這裡很好,等一下他要去吃個飯店櫃檯人員推薦的海鮮大餐,睡午覺,看著太陽慢慢落到海裡。什麼事都不用做,不用逃亡,不用殺人,不用躲避。


兩個孩子的尖叫聲引起他的注意。不過這個平和的小地方沒有發生什麼緊急狀況,只是一個小孩跌進海裡,但他很快就一邊咳嗽一邊站了起來,另一個孩子則是放聲大笑。巴基想起史蒂夫。很久以前他們倆也和這兩個孩子一樣大的時候,他們會在夏天時到柯尼島去玩。巴基想念柯尼島的摩天輪,雲霄飛車──讓史蒂夫吐在巴基鞋子上的雲霄飛車,木棧道的兩旁擺滿了販售各式各樣小吃和玩具的攤販。有一年夏天,史蒂夫第一次挑戰在海裡游泳。他已經在公共游泳池裡練習好一段時間了,終於可以順利游上一小段而不會溺水,於是把目標擺在海裡。那時候的史蒂夫瘦得讓人不忍卒睹,脫掉衣服的時候,肋骨形狀一根根清晰可見,巴基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擔心史蒂夫活不過二十五歲。那天的海水很溫暖,但是浪有點大,超過巴基可以放心的程度。他一直要史蒂夫不要下水,但史蒂夫堅持要游。他在海裡載浮載沉,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浪裡了。巴基嚇得立刻跳進海裡,大喊史蒂夫的名字,吃了好幾口海水。史蒂夫從不知何處冒了出來,把溼透的金髮全撥到頭頂,陽光下的他一臉滿足。


酒吧邊跳舞的女孩們過來邀請巴基過去和她們共享一把陽傘。如果是以前,他會欣然接受。所有的軍人在假日的時候碰到女孩無不像沙漠中下雨一樣,他們會和任何一個偶遇的女孩調情,開玩笑,請她們喝酒和吃飯。即使最後還是一樣要和一群臭男人回到有一堆臭男人的軍營裡,那幾個小時的柔軟也足以撫慰他們寂寞的心。可是現在巴基提不起興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一個人坐在這裡看著海,想想過去一些美好的回憶。想到史蒂夫令他心情愉快,他還沒準備好更積極地面對新的生活。他婉拒了女孩們的邀約,女孩們不介意,蹦蹦跳跳地走開了。沒什麼能破壞她們的好心情,看著她們讓巴基也輕鬆了起來。


晚一點的時候他接到史蒂夫的電話。他已經看完夕陽,回到飯店換衣服,準備去吃晚餐。站在鏡子前他發現自己曬了一天的太陽,現在身上紅得像隻煮熟的蝦子。他很得意。


他跟史蒂夫報告今天一整天做的事情,那就是無所事事。史蒂夫在電話那頭笑了,“我很羨慕你,我在這裡快忙瘋了,而且等一下我們就要出發到澳洲去出任務。”


“我等一下的任務是要去海邊參加夜光燒烤派對。”巴基說。


掛掉電話之後,他對著鏡子拍了一張自己赤裸上半身的照片,然後寫“我是一隻蝦子”,再傳給史蒂夫。


******


巴基最後還是離開這個島了。他很喜歡這裡,也喜歡這裡的生活方式。曬成蝦子的第二天他全身痛得不得了,之後就不敢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之下去曬整天的太陽。他每天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吃豐盛的早餐,然後到海邊去散步,發呆,或是帶著小說,租一把傘,點一杯冰涼的雞尾酒,慢慢消磨時光。他租了一輛小型的摩托車,在島上閒晃,有時候還會去爬爬低矮的山丘,或是租艘小船出海去。他吃遍島上大小餐廳,酒吧裡的每一杯雞尾酒都點來喝喝看,隨音樂起舞,學西班牙話。曾經有一度,他開始留意島上有沒有什麼出租的房子或工作機會。他想像自己在這裡生活,住在那些漆成淺藍色和白色的小房子裡,在酒吧為遊客調酒。史蒂夫可以做什麼呢?他想像他可以擔任水上救生員,穿著鮮紅的短褲,坐在高腳椅上,他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迷人。巴基和他可以每天看到夕陽西落,浪花打上海岸,永遠不會被烏雲遮蔽的陽光勤快地照耀著他們。這樣的生活真的挺棒的。


但就是少了什麼。而且他憑什麼認為史蒂夫會想要來這裡曬太陽當救生員呢?


他想,他是出來找一個家的。他要在家裡停留,生活。這裡雖然很棒,但不知道為什麼比較像個休息放鬆的地方,他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裡,終究要離開到另一個地方去。


所以他回到美國了。既然要回家,怎麼可以跳過紐約,跳過布魯克林。他在這個城市出生長大,他漫長而曲折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發生在這裡。美國的海關人員比較嚴肅而不耐煩,他懷疑且不友善的眼神在巴基和他的護照間來來回回好幾次。


海關人員揮了揮他的護照,“瓦坎達。”


“是非洲的一個國家。”巴基解釋。


海關人員給了他一個我當然知道瓦坎達在非洲的白眼,“你看起來不像是從非洲來的。”


巴基很想說自己是美國人,可是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了。他在美國出生,當過一陣子蘇聯的“士兵”,現在拿的又是瓦坎達的護照。他努力擺出最人畜無害的樣子,“我是從七十年前來的。”


海關人員瞪著他,不過最後還是給了他一個很用力的入境章。


計程車載著他一路往記憶中的家奔馳。開上布魯克林大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眼眶濕濕的。


布魯克林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以前那些似乎危機四伏的街道現在滿是穿著時髦的年輕人和左顧右盼的觀光客,路邊是一家又一家個性小店。巴基對這裡感到很陌生,甚至有些難過。他走到以前的老家,現在那裡是一家賣3C商品的賣場。史蒂夫以前住的公共住宅,早就被拆得一間不剩,取而代之的只有更多五花八門的商店。如果不是那間歷史悠久的漢堡店依舊屹立不搖地站在街角,巴基都認不出來這是哪裡了。


巴基坐在漢堡店裡的時候接到史蒂夫的來電。“嘿,我現在那個小島的機場,出任務回來經過這裡就想說來看看你。”


“可是我已經不在那裡了。”巴基嚼著七十年來不曾改變口味的漢堡,“我現在在布魯克林。”


“這樣啊,”史蒂夫聽起來有點失望,“小島沒有家的感覺嗎?”


“就當作度假吧,我過了一個很愉快的假期。”


“那樣也很好啊。”


巴基在布魯克林住下來,努力找回一絲一毫當初的感覺。他和史蒂夫常去的公園還在,他第一次救了被打成豬頭的史蒂夫的小巷也還找得到,只是牆上布滿了塗鴉,地上一堆垃圾倒是沒有變。他也去了柯尼島,甚至一個人坐了依舊維持木製軌道的雲霄飛車。不過,他旁邊的位置刺眼地空著。史蒂夫應該要一起來的,這也是他的回憶,雖然他現在坐雲霄飛車的話是不會吐了,他甚至可以徒手拆了雲霄飛車。他們共同擁有彼此最單純時候的人生,儘管史蒂夫的道路一直都不是很順遂,他甚至比巴基還要更早就體驗了沒有家的滋味,但這個傢伙一直在頑強抵抗。史蒂夫從來就不放棄,不管是從軍,殺納粹,或是追著巴基跑。不知道史蒂夫心目中的家在什麼地方?


巴基給布魯克林兩個禮拜的時間,最後他決定放棄了。這裡是他的故鄉,他被同胞環繞著,說著他最熟悉的語言,但一切都還是很怪異,讓他感覺格格不入,和瓦坎達相比沒有更熟悉,而是更冰冷。他在圖書館裡找到一個地球儀,轉動它,然後閉上眼睛,等了幾秒之後用手指戳在地球儀上。他睜開眼,看見自己選擇了蘇格蘭。


******


巴基在機場接到史蒂夫的電話。“嘿,我和瓦坎達的代表正要到聯合國總部開會,我想晚上應該就沒事了。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巴基正排在準備登機的隊伍裡,“可是我已經要離開了。”


“什麼?”史蒂夫拉高聲音,巴基可以想像他在電話那頭插著腰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裡不是我的家,史蒂夫,我的意思是,這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巴基從隊伍裡鑽出來,讓其他人先登機,“什麼都不一樣了。”


“我懂,剛醒來的時候我也很震驚,以為自己來到另一個星球。”史蒂夫在電話裡惆悵地笑了笑,“幸好,只是七十年後而已。”


“只是七十年後。”巴基重複他的話,他不知道史蒂夫能不能理解這句話帶著命運譏諷的笑聲。


“所以我又錯過你了。”史蒂夫說。“沒關係,不過就是跑遍全世界找你嘛,又不是沒有做過。”


巴基笑了,“我要去蘇格蘭,如果大忙人美國隊長想看綿羊的話就來吧。”


“不再是美國隊長了。”史蒂夫的聲音異常嚴肅,但巴基明白。


巴基搭了大約八個小時的飛機到倫敦,又坐了四個小時的火車到愛丁堡,接著又轉搭巴士和計程車,才終於抵達他預定下榻的民宿。民宿主人原來的工作是牧羊人,把家裡的農舍整理一下租給從都市遠道而來的遊客。巴基到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牧羊人有點不高興,因為他們一早要起床,通常不能太晚睡。不過他們還是為巴基準備了一道叫做哈奇斯(Haggis)的料理做晚餐。他們端上一個兩端打結的橢圓形物品,然後剖開,裡頭深褐色的餡料迫不及待地冒了出來。味道很香,但看起來有些神秘的驚悚感。


“這是什麼?”巴基問。


“羊的胃。”牧羊人把餡料裝在盤子上,旁邊放上一團馬鈴薯泥,然後遞給巴基。


“喔。”巴基接過來,吃了一小口。接著一口又一口很快解決了整盤的哈奇斯。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因為牧羊人一家起床時一點也不輕手輕腳。巴基吃過和哈奇斯相比之下容易辨識的早餐之後就出去散步了。這裡是過去巴基絕對會避開的地方。小村莊,每個人都認識每個人,陌生的外來客最容易引起注意和不必要的打探。但巴基現在不怕這些。他漫步在蜿蜒的小道上,看著遠方的山波丘陵起伏,在公共放牧地上吃草的綿羊群像一大塊毛茸茸的棉布在一樣在草地上移動,牧羊犬則機靈地在周圍跑來跑去,將有走散意圖的綿羊驅趕聚攏在一起。這裡是牧羊人自古以來生活的地方,他們的羊群會任性地阻擋汽車的去路,對於不耐煩的喇叭聲置之不理。任何對羊的攻擊都視同罪大惡極,巴基親眼目睹一隻對著羊群吠叫的莽撞小狗差點被牧羊人毆打,幸好狗主人苦苦哀求他才饒過小狗一條命。


他待在這裡的那幾天都是好天氣,於是牧羊人家族們辛勤地將收割的牧草拿出來曬,好準備度過嚴寒的高地冬季。到了春天,熬過嚴冬的母羊就會開始分娩,小羊們就會陸續出生了。接著牧羊人家族又要將下山避冬的羊群帶回山上放牧,開始新一輪的修剪羊毛、綿羊拍賣和競標、牧羊犬訓練、健康檢查等等的工作。日復一日,年過一年,一代又一代,他們都是這樣生活的。


而這不是巴基這樣一個外人可以隨便跑來加入的生活。


這個地方沒有一絲熟悉或似曾相識的感覺。壯麗的高地風光,崎嶇的大地,奇形怪狀的岩石和樹木,即使夏天也帶著些微涼意的風。他孤身一人佇立在荒野裡,感覺特別寂寞和淒涼。他腦海裡看不見自己在這裡生活的想像,他也很難想像史蒂夫在這裡,騎著越野摩托車,吹著口哨指揮牧羊犬帶領綿羊群移動的樣子。


巴基突然發現自己對於生活和家的想像裡,好像都有史蒂夫的身影。


他提著行李,再度搭上飛機。


******


巴基事先告訴史蒂夫他會回瓦坎達,可是當他回到他們同住的房子時,史蒂夫不在。巴基把行李扔在地上,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門。冰箱裡空蕩蕩的,只有一瓶牛奶和一罐果汁挨著肩站在一起,像在冬夜裡和彼此靠在一塊取暖的兩個旅人。史蒂夫這些日子有好好吃飯嗎?他剛剛進門的時候門口堆著兩大包垃圾,八成也是臨時清出來的。巴基不在的日子,史蒂夫過的都是什麼生活啊?他這麼會照顧巴基,卻不會照顧自己。


巴基喝掉果汁之後把自己扔到客廳的沙發椅上。他躺下來,眼皮突然變得很重。他看了一會窗外午後和煦的陽光,閉上眼睛,讓甜蜜的睡意包圍自己。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了。屋子裡有一股食物的香味,害他一下子就感到飢腸轆轆。


他走進廚房,史蒂夫正在切肉片。史蒂夫對於吃不太講究,躺在一邊的胡蘿蔔切得亂七八糟的,流理台上還擺著一大盆麵粉、肉塊、蔬菜、瓶瓶罐罐的調味料,還有一本攤開的食譜。整個地方亂得像是五歲孩子的遊戲室。


巴基走過去,從史蒂夫手上拿下菜刀。史蒂夫看著他,然後笑著讓位,巴基指揮他去削馬鈴薯皮。他們像是巴基沒有離開過一樣,一邊閒聊,一邊準備燉牛肉,玉米麵包,還有一道瓦坎達傳統口味的燉菜。巴基說著他這些日子在外頭發生的事,史蒂夫說著他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他們都同意,巴基的事情比史蒂夫的有趣多了。


吃完飯之後他們一起坐在沙發椅上看足球比賽,不必要地肩膀碰著肩膀坐在一起,像是冰箱裡那兩瓶相依偎的牛奶和果汁。巴基感覺到他在外頭尋找一個家的時候不曾有過的安心與穩定。他調整姿勢,讓自己沉進沙發裡,把頭靠在史蒂夫的肩膀上。


史蒂夫小心翼翼把手覆在巴基新的手背上,“我很高興你回家了。”


史蒂夫用了家這個字,巴基認真思考了一下,決定不反對。他坐在這裡,感覺不需要再尋找什麼了,也不需要去想像他可能會有的生活。他需要的一切都在這裡,在史蒂夫的身邊。


巴基反手握住史蒂夫的手。“我也很高興我回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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