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gerLily

這是一篇病病的小短文，請不要打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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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實在太大了，Steve開著汽車在滂沱大雨中緩緩前進。雨水像簾幕一樣傾倒在漆黑的公路上遮蔽了所有的視線，擋風玻璃上的兩根雨刷徒勞無功地來回擺動。他很想再開快一點，因為坐在旁邊的Bucky正流著血，需要治療。他們剛剛從一群九頭蛇餘孽的圍剿中脫身，在那個擠滿了人的假日市場裡，他們要考慮周遭群眾的安危，但九頭蛇不用。他們很努力要把那些恐怖分子從人群中引開。代價就是Bucky現在臉色蒼白地窩在座位裡，按壓著傷口的手指被鮮血染紅。

Bucky很安靜，但Steve知道他在忍耐疼痛。他伸手摸了摸Bucky的臉，發燙得令他心驚。他很想將油門踩到底，找個醫院或是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把留在Bucky身體裡的子彈挖出來，清洗傷口敷點藥，再好好睡一覺，讓Bucky身體裡的血清去運作，大概到天亮的時候他就可以起來走路了。可是狂風暴雨阻擋了他們的速度，他要是開太快，恐怕在他們從這荒郊野外的偏僻公路上找到避難所之前就已經先出車禍了。更何況，九頭蛇還追在後面。這條公路是離開那座小鎮唯一的路。

“Buck，再撐一下，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地方幫你處理傷口了好嗎？”Steve試著安慰Bucky，但那聽起來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他不能讓Bucky出事，在他們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他。

Bucky沒有說話，只是吃力地點點頭。

雨已經下了好幾個小時了，絲毫沒有變小的跡象，而且似乎越來越大，好像準備把整年的雨都在今晚下完似的。大雨打在車頂劈哩啪啦的聲響讓Steve煩躁不已。一路上沒有店家，沒有住戶，連讓大卡車休息的加油站都沒有，Steve的GPS告訴他，距離下一個城鎮得再開個六個小時。但Bucky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現在就要。

然後他隱約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缺口從車窗外快速飛過。他踩下剎車，車子濺起大片水花，搖晃著滑行了一下才停止。Steve把車子掉頭開回去，在黑漆漆的路邊發現一條隱蔽的泥土路。Steve想如果能夠離開這條公路，暫時避開九頭蛇的追捕，至少他們可以在車裡幫Bucky先把子彈取出來。那條路看起來雖然不常有人走的樣子，但也不至於荒廢，兩條由輪胎壓出的痕跡還是挺明顯的。有人在進出這條道路，或許這條路通往什麼地方，一棟房子，一個營地。只要有地方可以讓他們躲一晚都可以。

Bucky輕咳了兩聲，然後就停止了。他忍著疼痛，努力不要暈過去。Steve緊緊握住方向盤，把車子往那條泥土路開去。路上有些顛簸，Steve和Bucky在車裡搖來晃去，兩旁的樹木似乎都往他們壓了過來，形成一堵陰森森的高牆。Steve越開越覺得自己的判斷錯誤，他得找個寬一點的地方讓車子迴轉再開出去。但是開回公路上，可能就會碰到緊追不捨的九頭蛇。他很不安，吵雜的雨聲讓他無法冷靜做出判斷。他真的好擔心Bucky。

遠方出現在林間的一小點燈光為他點燃了希望，那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上見到燈塔的光。他放棄轉出去的計畫，一路開下去。最終他們停在一棟豪華的木造建築前，那是一棟加上閣樓共有三層，新穎的別墅。屋前的空地上停了兩輛車子，屋內燈火通明，還有人影在窗口晃動。這裡是有人住的，大概是某個有錢人的鄉間別墅。

“Bucky？Bucky！”Steve拍了拍幾乎閉上眼睛的Bucky，“這裡有人住，我去拜託屋主讓我們進去避雨，我就能幫你處理傷口了。”

Bucky頭靠著車窗，勉強睜開眼看著Steve。Steve湊過去親吻他的臉頰之後打開車門衝進雨裡。雨太大了，打在身上都覺得痛，Steve瞬間濕得像是掉進河裡。他爬上階梯，用力敲了敲厚重的木門。回頭一看，坐在車裡的Bucky蒼白得像鬼魅。

他又掄起拳頭敲了敲門。接著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打開了門，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可是我的朋友，他......”Steve指向身後的車子，“他受傷了，天氣那麼壞，我們找不到醫院，我們能不能進來躲雨，讓我把我朋友的傷口清理一下？”

男人皺起眉頭，看了看Steve，又看了Steve的車和車裡的Bucky，接著他盯著Steve的臉好一會，“你是不是......是不是美國隊長？”

Steve還在滴著水，“對，我是。”

男人把門打開，“我的天啊，你在這種天氣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幹嘛？”他轉過頭去朝著屋裡大喊，“親愛的！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Steve聽見屋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男人朝他揮手，“快進來快進來！”

Steve踏進屋裡，踩在那經過拋光上漆處理的高級木頭地板，身上的水在他的腳邊滴成一個小水灘。一位和男人年齡差不多的女人從裡頭走出來，穿著睡袍，滿頭髮捲，睡眼惺忪的模樣。她看到Steve之後先是一愣，然後摀住了嘴巴，一臉不敢置信。

“噢我的天啊，是美國隊長！”她很興奮地伸出手，“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

Steve伸出溼答答的手和她握了握。“我的朋友受傷了，如果你們願意讓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

“──開什麼玩笑，想待多久都可以！”女人開心地打斷他，“你的朋友在哪裡？快帶他進來！”

Steve跑到屋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試著把Bucky扶出來。男人跟在他的身後為他們撐傘，他們一起把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的Bucky扶進屋裡。有著挑高空間的大客廳有個壁爐，正在燃燒著木柴，旺盛的火焰讓屋子裡既乾燥又溫暖。他們讓Bucky在一張沙發椅上坐下，男人和女人看見Bucky的傷口都倒吸一口氣，“親愛的，快去拿急救箱出來。”女人對著男人說。

男人提來一個全新的醫藥箱，裡頭有許多居家用藥物，都沒有用過。Steve找到一個鑷子，用酒精消毒了兩次。他輕撫著Bucky的臉，“Buck，忍耐一下，我把子彈夾出來。”

“是Barnes中士！”女人刻意壓低聲音但仍掩飾不住驚訝。

Steve把鑷子伸進Bucky腹部的傷口裡，Bucky緊緊抓住沙發把手，發出一陣壓抑的嗚咽聲。Steve夾出子彈的時候Bucky整個人像是力氣用光了一樣癱在沙發上，Steve很快幫他清洗傷口，敷上消炎藥，仔細包紮好。冷汗布滿Bucky的額頭，但他看起來輕鬆多了。

“我去幫你們整理一個房間出來，你們也得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女人說。

“那我去幫你們煮點東西好了，喝點熱湯或咖啡，讓身體暖和起來。”男人拍拍Steve的肩膀。

Steve站起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我是George，這是我的妻子Gina。”倆人看起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們很高興可以幫忙。”

George和Gina分別去忙，Steve又再度衝進雨裡，去拿放在後車廂的行李和武器。原本他不想把武器和盾牌帶進屋裡的，因為不想嚇到屋主。他們的武器其實也不多，兩把手槍，幾個彈匣，還有Steve的盾。他有點擔心九頭蛇會追過來，想了想，把車子開到屋後，那裡有個盪鞦韆和野餐桌，還有一間像是倉庫的小房子，再過去就是濃密的樹林，有小徑但沒有其他車道。把車子停在這裡的話，即使有人從前面來，也不會發現他們在這裡。

Steve把車停好之後看了一眼陰暗的森林，深不見底，神秘，寒冷，像是會有什麼東西從裡頭出來一樣。但就算林子裡真有什麼東西，此刻大概也躲得好好的，不會出來淋雨，給自己找麻煩。

Steve背著盾牌和行李，讓Gina帶他們上樓。Steve不顧Bucky的反對把他抱了起來，“跟你身上的傷口比起來，我現在不在乎你的男子氣概有沒有受傷。”

Bucky紅著臉沒有說話，Gina在一旁偷笑。

Gina把他們帶到二樓的一間臥室。以客房來說，這個房間相當大，還有獨立的衛浴。不過考慮到整棟木屋都很豪華，大概其他的房間都是這樣的。Gina出去之後，Steve幫Bucky脫掉一身的濕衣服，拿著大浴巾幫他擦乾身體和頭髮。

一直沉默看著Steve忙進忙出的Bucky開口說，“你不需要這麽做。”

“我是不需要，但我想這麽做，我喜歡這麽做。”Steve說。

“別管我了，回去紐約吧，只要打個電話回去，他們會來接你的。”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你要去哪裡我跟你去哪裡。”

“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Steve望著他，“那麼時間對我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Bucky輕聲嘆氣。“Steve。”

“這件事就這樣，你不用再跟我爭了。”

講到電話，Steve才想到他的手機從他們開上公路之後就沒電了。他拍鬆床上的大枕頭，調整出一個適合的角度，把換好衣服的Bucky放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之後，也給自己換件乾衣服，把手機拿出來充電。Bucky看著他，大大的綠眼睛裡滿是憂心忡忡的愛。Steve坐到他的身邊，一開始他們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動，然後Steve伸出雙臂把Bucky摟進他的懷裡。Bucky的身體仍然發燙，但能夠確確實實感受到他在自己的身邊那仍然讓Steve安心。

“我很抱歉。”Bucky悶悶的聲音傳來。

“那不是你的錯。”Steve摸摸他的腦袋。那原本就不是Bucky的錯，該被責怪的人是九頭蛇。九頭蛇俘虜了他，虐待他，洗腦他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那原本就不是他的錯。他想民眾在看到他的檔案之後反應的確大了點，他能理解，但對Bucky來說那就像是指控一樣。

所以他就離開了。

Steve花了幾天的時間像發瘋一樣在外頭找尋他的蹤跡，最後總算在這個偏僻的小鎮找到他。Bucky當時坐在小鎮噴泉旁的長椅上，茫然望著灰色的天空，看起來沒有任何計畫或方向。他一定很迷惘，或許也很害怕，因為這個世界和他過去認識的已經不再一樣。Bucky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他背著一身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棄，踽踽獨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Steve的心一陣疼痛，他走向那個孤獨的身影，坐在他的身邊。Bucky一臉驚訝看著突然出現的身影。Steve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握到兩人的手都微微發抖著。從再度找到他的那一刻開始Steve就發誓絕不再離開他，再也不會放開他的手。

他找到了Bucky，九頭蛇也是。他們本來打算在外頭多待個幾天，到處去看看，結果當天下午就在市集裡被九頭蛇埋伏襲擊。

於是他們現在就出現在這裡。一棟森林裡的木屋，一對好心夫婦的房子裡。窗外的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著。

Gina為他們端食物進來的時候他們才從親密的擁抱中尷尬地分開。女主人笑嘻嘻的，把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家裡沒什麼食物，George煮了湯，還有麵包，也有咖啡，如果你們想喝一杯更烈一點的東西樓下也有。”

“謝謝你，這些已經很棒了。”Steve向她道謝。

Gina看起來很害羞。她已經開門要出去了，又轉回來，欲言又止了幾秒。“我不想冒犯你們，我只想告訴你們，我愛你們兩個，自從1943年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粉絲了。天啊，你們之間的情誼和發生過的事，真的......”她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一樣，雙手放在胸口，“感人肺腑。”

Gina又望著Bucky，“那不是你的錯，別聽那些瘋子亂說話。我在網路上拼命為你辯護的，我可以跟他們戰一整晚。”

和幾天前那些到復仇者大樓底下抗議的民眾相比，Gina對Bucky友好的態度令Steve感動。民眾在冬兵檔案被公開之後，旗幟鮮明地分成了兩派。一些人認為他不應該為被洗腦時做的事而受懲罰，畢竟做那些事情並非出自他的個人意志。還有一些人認為他應該為做過的事情負責，無論當時他是否清醒。他們還指責他不應該留在Steve的身邊，因為那會令他們的國家象徵留下汙點。Steve想到那些人自以為是大聲嚷嚷著的話，就握緊拳頭。他很高興，今晚他們闖進的是一個站在他們這邊的人的家。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好好休息，需要待多久就待多久。”Gina帶著少女般的雀躍離開了房間。Steve和Bucky看了彼此一眼，笑了出來。

“看來當個名人還是有好處的。”Steve端起熱騰騰的湯，重新坐到Bucky身邊。

“我必須承認，從陌生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感覺......”Bucky沉默了一下，“被接受。”

“你不需要理會那些人，我是指那些抗議的人說什麼。“Steve要Bucky抬起頭來看著他，“我不在乎他們想什麼，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Bucky擠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要做到完全無視他們的話實在很難。重點不是他們說了什麼，而是我知道自己的手沾滿血腥。”

Steve知道，逼他離開的不僅僅是那些人的話，還有Bucky自己日夜輾壓著他的罪惡感。從Bucky回來之後，他們沒有談過，現在他有些後悔，應該要和他談談的。“那就跟我一起努力，保護這個世界，當作補償。”

Bucky沒有說話。他在考慮，這是好事。Steve希望Bucky和他一起回去。他這一生都在為了責任和使命奉獻，犧牲了許多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他並不覺得可惜。但只有Bucky，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偉大理想與目標無關，這是屬於他私人的部分，沒有人有權力告訴他該怎麼處理。而且他很高興，在命運殘酷地奪走他的一切之後，還能把屬於舊日美好時光的一部分還給他。對Steve來說，Bucky就和這個世界一樣重要，他不會放棄。

“今晚先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Bucky點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不過她剛剛說自從1943年開始就是我們的粉絲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是個歷史愛好者？”Steve舀起一匙熱湯，遞到Bucky面前，“吃點東西就睡覺，等你明天起來，傷口就會好多了。”

“我可以自己吃。”Bucky有些難為情地拒絕。

“我想照顧你，好嗎？我知道你很堅強，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可以讓你依靠的人，我也很樂意這樣做。”他把湯匙再度遞到他的面前，“你並不孤單，你永遠都會擁有我。”

Bucky看著他好一會，終於屈服了，因為他永遠無法跟Steve爭執任何事，Steve堅不可摧的頑固絕不退讓。他張開嘴，讓Steve餵他喝湯。Steve看他一口接著一口喝完一整碗的湯，但他吃不下麵包了。

Steve幫Bucky把枕頭調整好，讓他躺下，然後拉起帶著洗潔精味道的棉被蓋在他的身上。“你好好睡一覺，今晚我會守夜。”

“Steve。”Bucky拉著他的手。Steve彎下腰去，給Bucky一個溫柔的吻，Bucky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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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下樓的時候把手機也帶了下來，因為他想復仇者們可能會試著和他聯絡。果然，他才開機沒多久就接到Natasha的電話。

“我們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了。”Natasha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你們都還好吧？”

“Bucky受了點傷，他現在在休息。”Steve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冷淡。

Natasha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聽著，那些民眾我們趕走了，沒人在乎他們說什麼。我們不希望他走的，更別說你也跟著一起走了。”

“他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如果你們沒辦法接受他，那好，我也不會待在那裡。”

“你不會真的想要丟下這個世界不管吧？”

“我也不會丟下Bucky不管。”

“Steve，我們都是有紀錄的人。我的檔案不會比他的好看，其他人？每個人都有過去，重要的是以後怎麼做。我們不會不接受他。”Natasha的語氣變得柔軟，“回來吧，總有辦法解決的。”

“希望如此。”

“我們已經定位你們的位置，會派飛機去接你們，你們現在可以上路嗎？”

“氣候太糟了，Bucky也需要休息，九頭蛇大概也還在追我們。”

“我們會處理。我發給你一個地點，明天一早到那裡去和我們會合好嗎？”

“好吧。”

Steve掛掉電話之後才發現George在看著他。“我不是故意要聽你講電話的，很抱歉。”George拿出一瓶威士忌和兩個杯子，要Steve在客廳裡找個地方坐下。

Steve選了一張沙發椅，“沒關係。”

“你知道嗎？我想我了解你的感覺。”George倒了約兩指高的酒之後把杯子遞給Steve，“我也有類似遭遇。”

“真的？”

“當初我的家人都要我別和Gina在一起，她生病了，如果我不跟她離婚拋棄她的話我也會被感染的。但她是我深愛的女人，我不可能離開她。我的確是被她感染了，但我們現在還可以。生活有點不便，但重點就是我們還在一起。”

Steve看著George。這個相貌普通的男子的確臉色有點慘白，但精神很好，雖然有點小腹，走路和說話的樣子還有體態也挺健康的。而Gina則像是隻活潑的小鳥。“你們倆現在看起來還不錯，應該都痊癒了吧。”

“喔不，”George咯咯笑，“這沒辦法痊癒的。”

“我可以請問是？”

“一種嚴重的過敏，但只要生活上小心一點就好了。”

“我不知道過敏症狀會感染。”

“這一種會。”George像是恍然大悟，“別擔心，你們待在我家一晚不會有事的。要染上這種過敏症狀需要一點特定的......程序。”

Steve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決定不再追問下去。

夜已經很深了。他能聽見Gina在屋子的某處活動，George也沒有要去睡覺的樣子。

“我們的來訪大概打擾到你們的作息了，你們快去休息吧，我會留在這裡守夜。”Steve說。

“別擔心我們，我跟Gina都是貓頭鷹，我們都熬夜到天快亮才睡。”George指向他的身後，那裡有好幾台電腦螢幕，上面有紅紅綠綠的數字和曲線圖，“現在是我工作的時間，亞洲的股市要開始了。”

Gina突然出現，頭上仍捲著髮捲，但睡袍已經換成輕便的居家服。她捧著一個紙箱來到Steve的面前。“這樣可能打擾到你了，但我忍不住要和你分享我的收藏。”

Gina在他的身邊坐下，然後打開紙箱。她拿出一疊書本，Steve接過來看了一下，那是他的漫畫，被精心保存在書套裡。

“1943年發行的第一期，初版第一刷。”Gina繼續從箱子裡拿出她引以為傲的收藏品，“你的畫，徽章，傳記。”

那些都是非常老的東西，Steve感到受寵若驚又有點不好意思。他醒來之後，很常碰到支持者。那些熱情的群眾常讓他有種感覺，就是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值得這樣的喜愛與崇拜。George發出無奈的笑聲，“你可不知道她在這上面花了多少錢。”

“說得好像你沒有因為無畏的美國隊長和他勇敢的咆哮突擊隊而想去從軍一樣。”Gina回擊他。

“我曾經追隨過偉大的領袖上戰場，為了我的國家出生入死。”George看向遠方，回憶著當年英勇殺敵的模樣，“後來我又想去從軍的時候他們就不允許了，你知道，因為那個過敏症，在戰場上不方便。”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的啤酒肚。”Gina用手指戳戳他的小腹。然後她用力拍了一下手，“對了！隊長！我一定要讓你看看這個。”接著她站起來往樓上跑去。

“你看看，我就是為了這個女人離開我的家族。”George笑著抱怨，眼裡滿是愛意。

“我想那需要很大的勇氣。”Steve看著他，心裡很羨慕。“為了一個人捨棄一切。”

“而且他們說我很自私，不該為了我自己的愛情而讓大家都冒著被感染的危險，應該把Gina處理掉的。”Georeg剛剛溫和的表情消逝無蹤，一種久遠的憤怒又浮了上來。“當初她可是我們城裡最大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為什麼看上我這樣一個家裡吃不飽也穿不暖的窮小子，嫁到我家之後還願意幫忙牧場裡的事情，我去打仗的時候為我打理整個家。我怎麼可以因為她生了病就拋棄她，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自己要生病的，那對她不公平。她是我這一生發生過最好的事情，我絕不會離開她。所以就帶著她私奔了。”

Steve想到Bucky，想到自己肩負的責任。他很愛Bucky，勝過任何事，但他覺得自己大概沒辦法那麼瀟灑地說走就走。他會永遠帶著他的盾牌，在這個世界需要他的時候挺身而出。能夠自私一次的感覺應該很好，不過他的責任感不允許他這樣做。他不可能丟下世界，或是丟下Bucky。如果Bucky選擇不和他回去那該怎麼辦？他能夠做到拋下一切，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而當個自私卻勇敢的人嗎？

“你比我勇敢。”Steve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George聳聳肩，“我只是做出選擇。”

Gina從樓上砰砰砰地跑了下來，她手上抱著一個盾牌，和當年Steve登台表演賣國債時拿的那個一模一樣。“我可是在拍賣場上殺了好幾個人才搶來的。”Gina驕傲地說。

George大笑，“她說的可是真的！”

一陣懷念的感覺湧上心頭，Steve當年穿著那件頭頂有兩個小翅膀，顏色鮮豔的制服，在大腿舞美女和慷慨激昂的音樂中打倒希特勒兩百多次，然後要大家買債券救美國，到現在他都還記得當年那些台詞。那段他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結果只是舞台上的馬戲團猴子的時代，如今想起來反而有些親切。儘管他覺得自己被羞辱，想做得更多，但他還是很努力表演，拍電影，和影迷合照簽名。因為他知道，這也是一種貢獻，儘管這貢獻看起來有點可笑。

Steve接過那個盾牌時有些驚訝，這不可能是原來那個，聽說那塊盾牌已經在戰場上弄丟了。不過，做這塊盾牌的人顯然很用心，重量和當初那塊一模一樣，板子上歲月留下的痕跡和被刮掉的漆也很像。他站起來，把手套進盾牌後的把手，擺出幾個姿勢，讓Gina興奮地發出尖叫聲。他們一起合照，Gina開心得要昏過去了，直說要把照片放到網路上。新時代的人什麼都東西都要放到網路上和大家分享，Steve已經習慣，但對於大家如此熱衷讓陌生人一窺自己的私人世界感到不解。

他把盾牌還給Gina，發現那個把手上有一道刮痕，和當年那塊盾牌一模一樣。那是他失手摔在地上撞出來的。沒想到這個仿冒品的製作人連這個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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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掛鐘敲了三下的時候，Steve決定上樓去看看Bucky。兩個主人精神特別好的樣子，George已經開始工作，Gina則是一邊吸著一杯鮮紅色的果汁一邊看一部美國隊長的電影，戲裡任何Steve和Bucky說話對看的畫面都能讓她讚嘆。Steve乾笑兩聲，心想如果她知道Steve和Bucky真正的關係不知道會不會激動到哭出來。

Steve上樓的時候發現Bucky不在房間裡，一時之間恐慌像巨斧一樣迎面劈來。他衝出房間的時候看到Bucky站在隔壁房間外的走廊上。

“你去哪裡了？看到你沒躺在床上嚇了我一跳。”Steve迎向他，想把他拉回床上。

“我起來用洗手間，聽到隔壁的房間有聲音就過去看看。”Bucky拉著他的手走進那個房間，“Gina從這裡跑出去，門沒關，你來看。”

Gina把她的收藏品放回來的時候沒關上門，好奇心驅使他們進去。這是一間很大的書房，一整架的書，DVD，櫃子上有好幾個美國隊長的模型公仔，還有許多放在相框裡的照片。牆上有一個做成盾牌的夜燈，椅子上的抱枕也是盾牌造型的。Steve有些尷尬地看見自己海報貼在牆上，還有咆哮突擊隊的漫畫海報。

“他們真的是你的粉絲。”Bucky笑了笑。雖然他看起來仍然虛弱，但比起剛剛已經好多了。他扶著傷口走到擺滿相框的櫃子前，“你看，他們怎麼有這張照片？”

Steve接過相框，發現那是他和Bucky的黑白合照。Steve認得這個畫面，那是他們接受記者訪問的片段，史密森學院現在收藏著這段影片。照片是從影片上翻拍下來的。

“看看我們，那時笑得多開心。”他們一起看著照片，影像中的他們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們當時才剛投入戰事，尚未經歷那麼多生離死別，年輕健康，還有彼此在身邊。記者問他們你們是兄弟嗎？大家都說你們形影不離。Bucky笑著說他們只是朋友，但內心深處自己清楚，他們遠遠不只是朋友。任何稱呼都無法完整概括他們的關係，朋友、戀人、家人。他們之間無法解釋也不用解釋。只是那樣輕快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們被各自的荊棘纏繞著，過去的笑容此時看來讓人無限感慨。

Steve親吻Bucky的臉頰，然後繼續看其他的照片。他發現George和Gina很喜歡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拍照，他想這大概就是現在人所說的角色扮演吧。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影像裡靜止的他們有嚴肅的表情也有愉快的表情，穿著各種不同時代風格的服裝。有20年代帶著流蘇的裙擺，50年代的束腰和大蓬蓬裙，大褲管的喇叭褲。甚至還有十九世紀的古裝打扮。那些照片褪色和刮痕的仿古效果做得很好。

一張George的照片吸引他的目光，那照片看起來像是塗過色的。他穿著軍服，Steve想起他提過自己曾經從軍，但他不認為現在有哪個人可以配得上“偉大的領袖”這個稱號。George長及膝蓋的軍服是深藍色的，有兩排銅扣，黑色的腰帶，袖子上有三條橫槓。Steve看過這種制服，在歷史課本上。

“Steve，Gina和你合照過。”Bucky拿了一張照片給Steve。他不記得在今天之前和Gina見過面，因為這些年來和他合照過的人太多了。他仔細一看，他想這大概是用電腦軟體做的吧，讓他們看起來像是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裡一樣。這不可能是真的，因為照片裡的他穿著當年登台表演的服裝。而那服裝在他從九頭蛇的基地裡救出Bucky和其他被俘的弟兄之後他就沒有再穿過。

Steve把照片放回去。他看向窗外，風雨仍然在黑暗中肆虐，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看出去的景象仍是一片漆黑的樹林。Steve帶Bucky離開那個房間。樓下傳來一陣淒涼悲傷的音樂，Steve知道，因為他也看過那部讓人有點尷尬評分也不太高的電影。現在正演到Bucky從火車上掉下去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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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檢查他們的槍，確定還有子彈，把他們的東西都塞回行李袋裡。

“怎麼了嗎？”Bucky問。

“沒事，整理一下。”Steve說。

樓下門鈴響起。

Steve衝出房間，還沒來得及下樓阻止George和Gina開門，他站在樓梯邊就聽見樓下有第三個人的聲音。他將一把槍塞到Bucky的手上，拿起盾牌擋在他們倆前面就下樓。他們聽見George和一個男人爭執的聲音，然後有另一個男人在說著什麼外國語，Gina發出細小的尖叫聲。

Steve和Bucky下樓，兩個九頭蛇拿著槍站在門口，全身都濕了。其中一個的手臂緊緊錮著Gina的脖子。George看起來又氣又急。“快放開她！不想死的話就快放開她！”

“嗨隊長。”其中一個九頭蛇朝Steve笑了笑，“終於找到你們了。嘿！資產！”

Steve瞪著他們，“讓她走，讓他們兩個走。”

“可以啊，拿東西來換。”另一個九頭蛇有著外國口音，他指著Bucky，“把資產還給我們。”

Gina在低聲啜泣，“不可以！”

Steve只想扭斷他們的腦袋，“絕對不可能。”

“捨不得的話你可以加入他。”那個抓著Gina的九頭蛇收緊他的手臂，Gina哭了出來，“這兩個平民百姓的命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George！我好餓！好香喔！”Gina一邊哭一邊沒頭沒腦地說。

“沒事的！親愛的！妳剛剛才吃過飯，不餓的，忍耐一下！”George安撫她。他們的對話讓每個人都感到一頭霧水。

Bucky站出來，“我跟你們走，別傷害她。”

“不行！”Gina拼命掙扎起來。

George急得滿頭大汗，“親愛的！妳冷靜一點！要忍耐！”

Steve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我誰都不會讓你們帶走！”

“太香了！”Gina尖叫，然後她突然張大了嘴巴往那條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咬下去。那個九頭蛇疼得大叫，Gina咬著他的地方冒出鮮血，多到讓每個人驚訝。他鬆開手把Gina甩開，Gina衝進George的懷裡。有著外國口音的九頭蛇朝Steve開槍，他飛快閃過之後伸手抓住對方的手一扭，在朝他的腦袋用力一擊之後將他打倒在地。被Gina咬的那個則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臂，兩個又大又深的牙印不停冒出鮮血。Steve很快就解決他。

Steve一打開門，就看到外頭的大雨裡站著好幾個穿著黑衣的九頭蛇黨羽，他們對著Steve開槍。巨大的槍聲響起，門板和窗戶還有屋裡的擺設都打壞了，Bucky拉著George和Gina躲到一旁的牆邊，Steve拿著盾牌擋在大家的面前。

Steve大喊，“George！有門通往後面的樹林吧？”

George把Gina抱在懷裡，“有！廚房有後門！”

“Bucky！帶他們從後門走！”Steve指著廚房的方向，“我會擋住他們的！你們到林子裡去，外頭很暗他們找不到的！”

“我好餓啊！”Gina她猛然站起來，睜大了眼睛，Steve看見她的嘴裡冒出兩根白森森的尖牙。

“你們別出去！沒有人可以再拆散你們！”Gina大喊著掙脫了George的懷抱然後衝向屋外。Steve和Bucky嚇了一跳，他們想阻止Gina的時候卻被George拉住。George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像兩支鐵鉗一樣緊咬住Steve和Bucky的手臂不放。連他們也沒辦法掙脫。

“偶爾她也想吃點新鮮的。”George的聲音裡有毫不掩飾的溺愛。外頭的槍聲停了，然後是驚慌的大吼，接著槍聲又再響起，沒多久，只剩下奔逃和慘叫的聲音。George強迫他們蹲在那裡，看起來很鎮定，像是跟Steve還有Bucky閒話家常一樣。“我們這種病，生活上的確有點不方便。不過，現在好多了，高係數的防曬用品，網路上也可以訂到新鮮的血，化妝品可以畫出自然的膚色。現在生活容易多了。”

George一笑，露出又尖又長的牙。“那一年我看到你和咆哮突擊隊的故事好激動啊，我就想我也想要去打仗，當初我可是追隨過的那位可敬的人和他的理想，把那些南方佬打得落花流水的啊。可是，去打仗不曬太陽是不行的。”George遺憾地嘆口氣，“隊長，我本來可以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的。”

外頭的尖叫聲此起彼落，還不時傳來Gina瘋狂的笑聲。“她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真的，她被攻擊了，我從戰場上回到家她就這樣，我家裡的人把她關起來，準備燒死她。我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帶著她私奔了。我家裡的人需要我，但我需要我的愛啊。隊長，你可以理解我的立場吧。你和Barnes中士的處境不也和我們一樣嗎？”George問。

Steve看著George，又看看Bucky。Bucky面無表情，但臉色發白。“我想，Bucky和Gina的......呃......病，不太一樣。”Steve艱難地開口，外頭傳來像是野獸咆哮的聲音，呼救聲越來越少了。“但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場，真的。”

外面吵鬧聲漸漸平息下來。George拉著Steve和Bucky站起來，“天亮以前我得整理一下，警長會出來巡視的，要是看到什麼就不好了。我喜歡這個地方，鄰居也都很不錯，不想搬家。”他拖著他們走向客廳。經過門口時，他們能看見外頭的空地上多了幾輛車，還有很多屍體，雨水沖刷著地上的血。他讓他們坐在沙發上，然後打開電視，“別動，你們可以看看電視。”

Steve和Bucky看著George捲起袖子，走到外頭去。他們很想動，但是除了脖子和腦袋，身體完全動不了。他們聽見George無奈地說，“Gina！花園我才剛整理過！”

Gina沒有回應他，大概正在忙吧。半夜的電視節目沒什麼可以看的，他們坐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看著重播的新聞畫面，聽著外頭的大雨稀哩嘩啦下個不停，還有不時傳來重物摔落的聲音。Gina跑進屋裡，髮捲仍然捲在頭頂，居家服和嘴邊沾滿了血，她看起來就像個變成殺人狂的家庭主婦一樣。她看見Steve和Bucky在看她，像是一瞬間清醒一樣摀住嘴，跑上樓了。

他們只能坐著等。

Gina下樓來，站在他們面前。她換上一套漂亮的白色洋裝，妝化得美美的，頭髮也吹得漂漂亮亮的。她臉上帶著一點的羞怯，“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合照？”

他們似乎沒有說不的選擇。Gina蹦蹦跳跳跑到他們的身後，然後把臉湊到他們兩人中間。她的臉頰相當光滑但冰冷，毫無溫度，就像貼在一塊冰上。她伸出一根自拍棒，上面夾著一支手機，“說CHEESE！”

Gina刷過牙了，Steve能聞到她嘴裡牙膏清新的味道，真是體貼的......粉絲啊。她喀嚓喀嚓拍了好幾張，Steve心想他們在照片裡的表情一定僵硬得像牆壁一樣。之後她就跑到他們面前，移動他們的身體，讓他們倆靠得更近一點。她移動兩個體重超過兩百五十磅的超級士兵一點也不費力的樣子。她把他們像兩個娃娃一樣調整好位置，然後又為他們拍了很多照片。她看著手機一臉感動，“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所以我要送你們一個禮物。”

Gina跑進廚房去。Steve不知道她在做什麼，George也一直在外頭忙著毀屍滅跡。這太誇張了，是作夢吧。Steve看向Bucky，他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牆上的掛鐘敲了五下的時候，外頭的雨聲也變小了。George終於忙完了。他上樓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下來，還提著他們的行李。“起來吧。”他說。

他們的腳不受控制，自己邁著步伐跟著George，來到他們停在屋後的車邊。外頭的天已經露出一點灰白的顏色，一整晚的大雨只剩下小雨滴。George要他們坐進車裡，然後幫他們把行李和盾牌放進後車廂。Gina站在後門口，手上端著一個派。George去拿了派走到駕駛座旁，他要Steve按下車窗。

“我懂你的困境，隊長，我們懂，所以我們要幫你們一個忙，送你們一個禮物。”他把派交給Steve，“沒人可以再拆散你們，你們會變得比現在強大更多倍，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當然，這種病在生活上有些不方便，以後就不能再做日光浴啦，也不能吃披薩了。你們喜歡吃披薩嗎？”

Steve和Bucky點點頭。

“我相信這些小小的犧牲對你們來說不算什麼。”George露出鼓勵的微笑，“給你們一些時間考慮，如果你們願意，一起吃了這個派，然後回來找我們。我們會幫你們完成後續的步驟，然後再教你們一些生活的技巧，像是怎麼在和鄰居聚餐的時候裝出吃東西的樣子啦，像我們這種病友的連絡方式和網站啦，遇到緊急狀況的時候該怎麼挖避難土坑啊這一類的。但如果你們沒有興趣，那就把這個派扔到大太陽底下，然後，永遠別再回來，也別提起昨晚的事情，好嗎？”

天空更亮了點，George的領子裡突然冒出一陣輕煙，就好像他是一根快要燒起來的木頭。Gina退到屋裡去，但還是站在窗口看著他們。

“我說了，嚴重的過敏。”George拍了拍車頂，示意他們可以走了。他們把車轉了彎開上車道，從後照鏡裡看到那對夫妻正在朝著他們熱情地揮手道別。

一路上，Steve和Bucky都沒有說話，捧著派的Bucky一直盯著它。他們開上大馬路，往Natasha發給他們的地點前進。雨越來越小，天空也越來越亮。兩個小時以後，路上的車多了起來，兩旁也多了很多店家，一路上越來越熱鬧，他們離那間木屋越來越遠。

“就快到了，我們要回去了。”Steve說。他決定了，Bucky去哪裡，他也會去哪裡。不管天涯海角，他們要一起去。

外頭已經放晴了，豔陽高照。

Steve突然把車轉到路邊停下。Bucky拿出他的小刀，戳進那個派的中心，然後切下一塊。派的內餡是鮮紅色的，被烤得焦黃的派皮包在中間，像是濃郁香甜的果醬。Bucky拿起來聞了聞。一開始很普通，但那一絲腥甜的味道就這樣竄進他的鼻子裡。那個派正在發出無聲的邀請，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那似乎很誘人，吸引他去咬一口。只要咬一口就好了，嚐一嚐那甜美的派，那美妙的滋味，像愛情一樣。只要咬一口。

他們看著彼此。最後Bucky說，“我喜歡披薩。”

“我也是。”Steve說。Bucky按下車窗，把派扔進大太陽底下。看著派在陽光下燒了起來，最後化做灰燼。

Steve重新開車上路。總會有辦法的，他知道，Bucky會追隨他，他們會一起保護這個世界，保護彼此。他瞭解Bucky，他們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們才不像George和Gina。他們不會再分開，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會一起面對。直到再也跑不快跳不高，然後他們會在他們的家一起老去。坐在搖椅上，在他們的前廊和花園裡，回憶著以前怎麼樣冒險犯難。他們會一起死去，埋在彼此的身邊。這才是他們該走的路。總會有辦法的。

“我們去吃披薩吧。”Steve看著車外的陽光說。他朝Bucky伸出手，Bucky握住他。

--完--